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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電鈴聲響起在無人應答的一片冰冷空氣中錄下留言:「嘿夏克緹!我們的大記者!妳上了好幾個報的頭條了,現在大家開始對這件事感興趣了,這是妳一直在做的。至於上次那件事……都還有討論的空間,我們找機會談談吧!愛妳的強」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輾轉反側一直無法入睡,靠著散亂一地的酒瓶或許能夠換來一夜好眠。但如果要戒掉藥物,可能酒精是夏克緹最快的幫手。

只有睡著,才能夠有機會再度作夢,夢見想念的人──完成未完成的夢……

 

「欸我爸在五樓辦公室裡等你,你好了就趕快過來。」伊森播完伊莉絲傳送Line的錄音留言後,「究竟是什麼事,」焦急快步地前往與沃爾的會面。一旁的落地窗之外佈滿了灰茫茫的細懸浮微粒,台灣的空氣依舊壟罩在紫爆的汙染下。

伊森敲了敲木門,伊莉絲來應門。開門後的伊莉絲使了個皺眉的眼神,伊森收到後聳聳肩兩手攤開,搖了搖頭。

「你們倆是在拍偶像劇嗎,現在?」沃爾靠坐在沙發上翹著腳。

伊森趕緊湊上幫沃爾按摩雙肩「唉唷伯父,最近天氣這麼差,沒什麼特別的事就別往外跑了,盡量待在家,有什麼事通知一聲,我馬上就到啊,怎麼能勞駕您這一趟呢?」

「伊莉絲說你的行程比我還滿,大牌講師怎會有空來敝寒舍呢?」沃爾閉眼享受伊森的按摩。「我不是來跟你抬槓的,來──」沃爾抓著伊森的手到自己的身旁坐下。

「阿奇爾有跟我說了藥的事,不論是安眠還是鎮定劑什麼都好,從下個月開始你起碼要給我進一種藥。」

「--伯父,你明明知道那些藥對人體沒有任何好處──」

沃爾攤開手掌擋住發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有很多病人都失眠,你何不讓這些人睡點覺,做點你要他們做的夢,大家都舒服些。」

「吃那些藥真的無益於他們的病情,很多時候變成是加重依賴更上癮,」

「會死嗎?!」沃爾突然暴怒拉高分貝。

「你自己也吃過這種藥,如果你當初沒有吃藥,你睡得著嗎?你能作夢嗎?你現在可以成為什麼做夢大師嗎?門兒都沒有!」沃爾歪著頭挨近放慢速度壓低分貝。

「我告訴你,不要讓我親自送這藥給你──」

「知道了!爸,伊森會進藥的。你後面不是還有股東會要開嗎?趕快去吧」伊莉絲拉著沃爾往門口方向走。

「還有,那個在你演講上搗亂的女記者叫夏克緹,格拉斯會再將她的背景資料拿給你們,現在全台灣都在聚焦這件事,你們要小心應對。」伊森看著沃爾消失在木門後。

伊森還來不及反應進藥的事,木門又再度被推開。

一看見是他媽諾伊絲,伊森馬上開口:「你就這麼急嗎,什麼事不能等我回家再說?」

「那個──想說在這附近路過先來跟你講件事」

伊森皺著眉「前天你不是才來拿錢,又怎麼了!」

「怎麼這樣?我是來恭喜你演講的事,你不要開口閉口都是錢錢錢好不好!」

「謝謝你來關心演講的事,但沒什麼事真的少來這裡。我在工作。」

「我知道你忙,但最近天氣真的很奇怪,不是很冷就是很熱,想說來提醒你記得要多穿一點,不然又要打噴嚏打個不停」

「我知道」

「還有啊,我最近有聽到那個可以通暢血液循環的蠶絲被又輕又保暖,我也是想了很久啦」

伊森冷眼瞪著諾伊絲「你不是才剛剛買過毯子?」

「噢,那個效果不一樣,毯子很重又沒有療效──」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聽廣播電台的推銷廣告?」

「這真的是緣分啦,這絕對是上天要我買的,我才會聽到啊,而且──」

「多少錢?」

「還有那個顧眼睛的葉黃素也沒了」

「所以,你、要、多、少?」伊森對娘親的招牌白眼,「真的四張就好」諾伊絲在胸前十指交扣睜睜亮的雙眼看著伊森掏出鈔票。

「上天會祝福你今天平安順利,你先忙。」走到門口又回頭「那個你老闆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你不要跟他唱反調,別讓伊莉絲難做人啊!」

「你懂什麼?說這麼好聽,你根本是怕我沒工作,你就沒錢拿了吧」

「你真的是錢梗欸!」諾伊絲頭也不回的讓木門自己闔上。

大家都把這裡當便利超商嗎?各取所需,有求必應?好想裝門鎖。伊森往後一靠,坐在沙發上打起了噴嚏……

「嘿嘿嘿,伊森你還好嗎?」不到一分鐘,阿尼姆斯小心翼翼地探頭進來。

「看到你就不太好,你未免也提早太多!」一邊擤鼻涕一邊抬頭望向牆上的骨董鐘,喝了三口溫水,隨手拿起包包戴上墨鏡、口罩和帽子領著阿尼姆斯一起步向樓梯,「我們不能坐電梯嗎?這是五樓耶!」總是在抗拒運動的阿尼姆斯懇求著。

「你就不能動一下嗎?趁你還能動時。」

看見落地窗外的夕陽光暈一圈圈向外散開,天空的一邊是淺藍,另個對邊是橘黃。伊森止步了。

「明白明白,享受大自然嘛」阿尼姆斯看向他,再看向天空。

阿尼姆斯跟在伊森旁邊也快一年了,這段時間讓本來菸酒不離身,遠離純樸大自然的他淺移默化改變了很多,現在偶爾會發發牢騷,但卻很驕傲自己現在的樣貌。因為他知道伊森帶給他的不止是表面的健康形象而是更深的內在平安。

出了自動門上了阿尼姆斯的警用公務車,一路靜默至橘紅色夕陽消失在地平線上。「關於那個記者的事,她有沒有再來找你?需不需要我幫忙什麼?」穩穩地抓著方向盤的阿尼姆斯說。

「沒有,應該不用吧。」公務車轉進醫院的地下停車場,伊森一邊手寫著自己的筆記。

「那個夏克緹,她奶奶有過醫療糾紛。從前她們的感情並沒有很好,直到她知道老人家得了癌症,才開始花時間陪伴,遺憾的是她只能陪著老人家度過最後一個月。」

「那醫療糾紛是指什麼?」公務車慢慢駛進停車格內。

「如何,需要我了吧?」阿尼姆斯拉起手剎車同時揚起得意的嘴角轉向伊森。

「我一直都需要你啊。」以誠懇的眼神回覆,迅速變換不耐態度「快點說!」

「這我查好馬上告訴你。」

「麻煩你要幫忙人就帶點誠意好嗎,保母。」伊森倒吸了一大口涼氣搭配招牌白眼。

 

按下電梯按鈕。電梯來到最高管制區域的加護病房樓層。一出電梯門口立即被看守的保鑣輪流搜身,同時清查行囊內的所有物品,所有警戒防備滴水不漏。

阿尼姆斯要伊森先進入加護病房旁的觀察室,卸完身上的行囊。伊森從包包裡拿出筆電測試相關儀器是否正常運作。不一會兒阿尼姆斯端著熱可可進來,開門時可以看見妮芙一家人都在加護病房的外頭守著,期待伊森能夠為他們的寶貝妮芙帶來好消息。

妮芙是現任立法院院長也是總統候選人希拉的獨生女兒,因為一場車禍而陷入昏迷狀態已近一個月,特別的是──妮芙在頭部毫髮無傷下進入重度昏迷,讓國內腦神經內外科的權威完全束手無策。經過幕僚的穿針引線,現在的希拉將所有希望都壓在伊森身上。

伊森在進入加護病房前,希拉上前握手示意:「伊森,很感謝你能抽空前來幫忙,說真的只要你能救回妮芙,我會做所有我能為你做的一切──」

「請放心,我一定盡我所能。」伊森拍拍希拉的手。

兩名女性醫護人員領著伊森進入病房內,開始動手組裝腦波連接器,並將腦波連結貼片貼在妮芙的兩側太陽穴上,接著把心電圖貼片貼置胸骨旁第二肋間與左鎖骨中線第五肋間。然後安靜地觀察著腦波儀器、心電圖與筆電的螢幕顯示。最後將結果寫在筆記上。

觀察時間:十五分,身體與意識狀態:非常平靜的。

 

伊森跟著躺平於另一張床,連結好所有儀器,等待睡去。

整個病房內只剩下壁上時鐘的咖咖響聲,還有一貫的消毒水味。而病房外瀰漫了好奇緊張又焦慮期待的心情。

有點像是總統大選公布當選之夜,不曉得這一戰誰會拿下。這一夜又何時才能破曉?

 

台灣新聞電視台播報午間新聞。

「抗霾罐裝空氣多夯?霾害發源地中國大陸上架不到24小時被搶購一空。嚴重的霧霾不僅使得人口一罩,腦筋動得快的商人還想到販售新鮮的罐裝空氣。加拿大公司最近到大陸推出新鮮的罐裝空氣,公司發言人:『我們看到它在中國供不應求的銷量,可以確認它是一個能夠滿足一些需求而存在的商品。它讓使用者感到舒服。』售價相當驚人的罐裝空氣,平均每瓶7.7升要價64美元,並只能呼吸150次。

記者訪問到一名北京使用民眾『挺貴!但舒服呢,沒法兒,我們這兒都要搶著呢,有時兒還搶不到呢!』

看來,只要大陸霧霾持續,這類產品就不愁沒有市場,尤其大陸一些業者看到國外的產品可以大發利市,也開始有了自己做新鮮罐裝空氣的念頭。」以上來自中國北京的報導。

快速瀏覽了報紙架,夏克緹找到了自家出版的報紙拿到櫃台,順便帶了包涼菸結帳。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點燃了根菸,看完報紙後打開皮夾裡的照片──夏克緹與祖母瑪雅的合照,看著看著紅了眼眶。

再望了一下錶上的時間,迅速戴上墨鏡。收拾好心情緩緩步向馬路邊,揮揮手招了一輛計程車朝著大道的盡頭駛去。

車上廣播著寒流來襲的低溫特報,夏克緹搓著一向末梢神經冰冷的手掌,踏出計程車後摘下眼前的墨鏡夾在V字衣領上,順手將看完的報紙收進包包中,在仰望伊氏大樓的同時並對著啟動後的錄音筆笑著錄下「第二次會面。」

 

自動門敞開。

 

伊森走進大樓,電梯快速向下直達最底層,電梯門開啟。那是一層完全單純白色系列的裝潢樓層。會反光的潔白色瓷磚上沒有任何的灰塵,粉白色的天花板吊著唯美柔和的西式光燈、四周盡是無瑕的刷白牆壁,一旁放置著整套羽白色的床鋪。

空氣中有著大大小小形狀不一像棉花般的朵朵白雲四處飄散,室內氣溫宜人。密閉式的空間內不但沒有空氣問題,反而還能呼吸到白雲所淨化的新鮮氧氣。

而純白空間內正撥放著嘹亮又獨特的迷人歌聲:

我關掉電燈 想關掉疲憊

想關掉陌生 漠視你的改變

如果我能拒絕這一切

我只想在乎我在乎的──

這裡是這麼的純粹,沒有任何外界訊息的干擾,沒有情緒上的波動,沒有擔憂恐懼懷疑,沒有正面與負面的思想──一切是這麼空無卻應有盡有的平安與詳和。

 

「你是誰?」打破原有的寧靜,正盤坐的伊森──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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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alancelu51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